夏季夕阳的余晖,透过宽广、却很少人的一年级教室的玻璃窗,斜射在仍然昏昏沉睡的、坐在教室靠窗倒数第二排的少年的刺猬头上,更衬出少年的平稳和安详。而坐在同一张长长的、稍显陈旧的课桌上的紫发少女,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偷睡中的少年,丝毫不在意黑板上写字的魔法老师。
少年在做着梦……
那个难以忘怀、记载着少年与少女一同走过的梦。
2年过去了……
少年与少女,并无太大的变化。
或许在同学的眼中,他们像一对亲密的情侣。
但是,少女的那个稍显沉迷的眼神,并不像是在看男友。
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男孩的脸,而少女却看得津津有味。
突然,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看到的是少女闪过一抹惊慌之后换上微笑的脸。
『梦龙,你醒了吗?下午……啊,不对,是傍晚好呢!』
与沙漠中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完全不同,被爱丽丝温柔的、充满槽点的问候所迷糊的梦龙,坐直身体,使劲地揉着眼睛……
在看清身旁的女孩是爱丽丝之后,梦龙低声说道:
『啊……是爱丽丝啊……不过,在非布希斯,有问候傍晚的说法吗?』
『嗯嗯,之前没有哦,现在有了呢!』
对答如流的爱丽丝,像吃食的百灵鸟一样,上下点着头,使得齐眉间的紫色刘海随着荡漾起来。
看着这般可爱的爱丽丝,却没有因此而松懈的梦龙,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
『唔,还真是个有精神的家伙。』
『哼哼,与其说我过于精神,不如说你过于疲劳了吧?果然练习还是很辛苦吧?』
爱丽丝不满地皱起秀眉,继续说道:
『真是的,都说不用那么着急也没关系的。搞得最近的你像个老爷爷呢。』
为了尽快找回丢失的记忆,以及实现与爱丽丝的约定,不顾爱丽丝劝阻的梦龙,经常强迫自己完成过量的锻炼,以至于上课经常偷偷睡觉。但是,考虑到梦龙的综合评价和学院长做出的交待,只要他不要扰乱课堂,老师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『可是,如果现在不赶紧锻炼的话,我们的约定不说,被7魔神手底下的人发现,不是很不妙吗?』
梦龙撇头看了窗外火红的夕阳一眼,说道:
『我想,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吧。而且最近不知怎么回事,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啊……』
听到『不祥的预感』之后,紫色眼眸中闪过一抹阴霾的爱丽丝,用温柔的语气,说道:
『梦龙,虽然你说得是没错啦。不过,你这不是典型的想多了吗?什么不祥的预感……那种预感,我绝对会比你先感受到的。』
『嗯……也对,毕竟是你让我成为魔王的——这个事实,我是不会忘记的。』
心底里松一口气的梦龙,轻声说道。
『这就对了嘛。话说回来,梦龙刚刚梦到什么美梦了吗?』
爱丽丝挂起邪恶的微笑,说道:
『该不会是色色的梦吧?』
想起刚刚梦境的梦龙,显得有些惊愕。
虽然梦龙与爱丽丝缔结了魔王契约,而且可以通过契约相互感知对方的存在,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连思维都会共享。
换句话说,他们是无法通过契约来获知对方的想法,包括梦境。
所以,不知道爱丽丝为何如此问的梦龙,疑惑地问道:
『爱丽丝……你为什么会知道呢?不过,绝对不是什么色色的梦啊!』
『嗯嗯,梦龙,你猜猜看嘛。』
面对卖关子的爱丽丝,虽然已经习惯,但还是不满皱眉的梦龙,说道:
『……爱丽丝,我说你这样一直下去的话,可是连我都会受不了你的啊。』
虽然梦龙这样说过好多次,但因此而产生的效果,可以说没有。
仿佛装了先进的过滤器一样,过滤掉梦龙苦心的忠告的爱丽丝,像似欣赏珍宝般的看着梦龙焦急的脸,说道:
『嘿嘿。是通过观察你的眼睛啦,刚刚你睡觉的时候,眼睛转得很快呢。很神奇吧?』
『诶!?原来是这样……』
梦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继续说道:
『不过,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,只是关于我们这两年来的一些经历罢了。』
但是,爱丽丝却没有因梦过于普通而嗤笑梦龙。
因为她正呆呆地看着教室窗外。
只有一小块。
在那被夕阳染红的天际,有着一小块、与夏季乌云相差不大的黑云。
有些疑惑的、坐在爱丽丝左边的梦龙,根本不知道爱丽丝到底是在看窗外,还是在看自己。
『喂,爱丽丝?怎么了吗?是不是我脸上沾上什么了?』
这么说着的梦龙,用学院男式制服黑色的衣袖,擦了擦嘴角,似乎在担心睡觉时是不是流下了哈喇子。
白嫩如牛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那双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不安的爱丽丝,被梦龙的询问惊醒,急忙说道:
『没…没什么!』
如此慌张的爱丽丝很少见。
平日里的她,虽然偶尔会戏弄别人,但是绝对不会慌张。
然而,爱丽丝的慌张也只是一瞬而已。
『现在正处夏季呢……大概是我太敏感了吧……』
『敏感?你在说什么呢?』
梦龙用比爱丽丝更加认真仔细的眼神,看向窗外。
『什么都没有啊!爱丽丝,你刚刚看到什么了?会让你这么惊慌呢……难道……!?』
『笨蛋,怎么可能!忘记了吗?这里可是全非布希斯第一的梅纳森魔法学院啊,即便是是魔王级的恶魔,也不会轻易做出……来到像要塞一样的光明之地——这一愚蠢的决定的。』
爱丽丝轻轻地露出一抹坏笑,说道:
『是因为你脸上流下的口水啦。真是的,还骗人家说你没做色色的梦呢,明明就是已经色到会流下口水了。』
被误会的梦龙,不满地皱起眉头,向右边的爱丽丝提出了抗议,说道:
『爱丽丝你是故意的吧?我都说过不是色色的梦了!算了,我干啥要和你解释呢……』
『事实——』
准备继续戏弄梦龙的爱丽丝,被突如其来的、『咔嚓』的开门声所打断——
一位神情严肃、却散发着无法阻挡的尊贵之气的少女,迈步走向教室正前方的讲台……
那条短小、系着白色绸带的黑色马尾辫,随着摆动的娇小身体上下荡漾,宛如在玩荡秋千游戏的小精灵一般;而在墨绿色制服的左衣袖上,挂着一枚银质的臂章,在其上面清晰刻有『风纪委员』。
走到讲台前的少女,对身旁的老师微微点头致意,说道:
『杰克老师,我收到通知,请您立刻前往教师会议室,似乎有重要的会议要开。』
『唔,是这样……』
被称为杰克的中年男人,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,说道:
『可是,现在不是上课的时候吗?现在离开的话,是不是有些不妥?』
『请您放心。一年级学生就交给我来处理吧。』
杰克点头之后,便向教室门外走去。
而少女看向早已因她的突然闯入而疑惑不解的学生们,说道:
『打扰了各位同学的上课,非常抱歉。我是米娅·奥尔多,担任学院风纪委员、以及自卫队第一分队长职务,请大家多多指教。』
在这所充满神秘和古老气息的魔法学院里,有着一支力量强大、主要由学生组成的魔法军队。负责学院自主防卫的工作,同时兼顾着学业,还可以借此机会实践魔法和骑士战技——这就是梅纳森魔法学院的自卫队。
尽管自卫队的成员主要是经验不多的学生,但是当情况糟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,比学生更加老练的老师也会加入其中,甚至S级精英魔法师都会加入,使得自卫队有了强壮的伸缩性。
与Dark·World中的力量的四等级制度不同,在光明的非布希斯中,力量由低到高、被细分为E、D、C、B、A、S、EX——七大等级。而黑暗世界中的魔兵级位于C级以下;魔王级则是S级以上。
站定在讲台上的、担任风纪委员和自卫队分队长职务的米娅,正是一名A级冰系魔法师。
此时此刻,面对米娅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,班上的同学显然无法接受。
『什么!?你就是那位恐怖而又认真的风纪委员吗?』
『三年级的公主殿下,来我们一年级干什么?我们可没有扰乱风纪啊!』
『就是啊,平胸公主,到底想怎么样啊?』
当米娅准确无误地捕获到『平胸』二字的时候,握紧小巧的拳头,猛地砸在了讲台上,说道:
『都给我安静!如果……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,杀无赦!』
清脆悦耳的声音听起来却怒气十足,以至于班上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。
与同年龄层的少女不同,胸前镂空可通风的米娅,似乎非常在意娇小的胸部。于是她狠狠地瞪着眼前那位失口说出『平胸』——这一禁咒的男同学。
但是,在想起重要的通知之后,米娅急忙轻咳一声,说道:
『黑暗来袭,黄色C级警报。请自卫队成员迅速到广场集合,以及综合评价未满C级的同学前往地下避难所,剩下的同学,可以去避难所、或者负责支援自卫队,以上。』
没有听错,那个自我介绍完毕之后的米娅,说出了黄色C级警报。
虽然米娅漂亮的脸蛋上认真满满,但是一年级的同学们却是当做玩笑般的熙熙攘攘。
这也不能怪同学们没有警戒意识,是因为米娅认真过头了。她以为正式会面的时候都要先做自我介绍。
然而,与班上其他同学不同,显然被这一警报所惊醒的梦龙,像确认似的看向右边的爱丽丝,说道:
『爱丽丝,刚刚……那位风纪委员说的是真的吗?』
没有立刻回答的爱丽丝,看了讲台前的不满皱眉的米娅一眼,淡淡地说道:
『看来只能是真的了呢……』
『那…那之前的预感什么的,不就是在提醒我们吗?』
梦龙左手握紧立在木质课桌旁的、似乎装着又长又坚硬的东西的麻布袋,说道:
『可恶,时间不早不晚,为什么现在要来……!?我的魔王之力还不能完美控制,这该如何是好啊?』
舒展眉头的爱丽丝,紧紧握住梦龙的右手,说道:
『不要担心。不是有学院的自卫队在吗?我之前调查过他们的实力,平均等级至少C级以上,而这次的警报也只是C级而已。实在不行的话,我们还可以撤离这里,再寻找别的地方。』
『可是——』
正要说什么的梦龙,被一声严肃而又认真的女音打断。
『大家不要吵了!?否则以违纪处理!刚刚我说的全部已经证实,不相信的同学可以去看窗外!』
班上的同学,纷纷看向已经变成惨红色的天际。
那个小块黑云清晰可见,而且它正缓慢地向梅纳森魔法学院飘来。
当看到移动的黑云的时候,同学们方才惊慌起来。为了尽可能提高学生的警戒意识,学院的课程上有讲解关于黑暗势力入侵的前兆。毫无疑问,那块黑云正代表着黑暗来袭。
现在,天空变得更加暗淡了……
当一年级教室差不多走空的时候,米娅疑惑地瞪向依然坐着的梦龙和爱丽丝,吼道:
『喂,你们两个还坐着干什么?没有听到之前我说的指示吗?』
『我说,爱丽丝,不管怎样,我们都应该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啊!说不定,还可以帮上他们的忙啊……何况,多加了解我们的敌人,并没有坏处啊!』
『梦龙……你怎么还没有明白。恶魔是相当残忍的一个种族。不,如果只是残忍的话,还不足以畏惧,是他们的魔法能力一点都不次于人类,甚至比人类还强。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,再逃就已经晚了。那样的话,我们的约定不说,你也会没命的啊……』
忙于争吵是否参战的梦龙与爱丽丝,没有注意到一脸怒意的米娅正向他们走过来。
本已火烧眉毛之际,居然还有两名同学若无其事地蹲在教室里吵架,这能不让人着急吗?
想到这里的米娅,怒气又增添了几分,猛地站定在梦龙与爱丽丝的坐位的前面,冷冰冰地说道:
『你们两个,是没听到我的话呢?对吧?』
『什么?哦,原来那个某个地方可以当马车道行驶的风纪委员啊!』
脸上挂着坏笑的爱丽丝,别有用意地说道。
米娅那个如平原般的地方,与一年前并无差异。太奇怪了,已经16岁的她,却还是没有发育,甚至让人怀疑她的性别。
但是——
会长大的……不,一定会长大的!——没错,她认为胸部的发育期只是被谁恶作剧般地推迟了。
相信胸部会长大,也容不得别人质疑这点的米娅,愤怒地倒竖秀眉,说道:
『什么啊!?你…你的不也是——』
当米娅看到爱丽丝挺起得意的丰满胸部时,瞬间低下了头,喃喃道:
『……一定会长大的……一定会长大的……一定会长大的……一定……绝对……』
『噗哈哈……想不到,我们的风纪委员居然这么可爱。不过,这样一来,是不是感觉有点靠不住啊?难道是错觉吗?』
爱丽丝瞥向对米娅报以同情的梦龙,说道:
『梦龙,你觉得呢?果然,我们还是应该选择前往安全的避难所吧?』
『嗯……一上来就站在讲台上,一本正经的做自我介绍呢——从这点出发,看起来的确是有些靠不住啊。』
看向爱丽丝的梦龙,皱紧眉头,说道:
『不过,一个人不可靠并不代表一个团队不可靠。所以,爱丽丝,你别想用这个荒谬的道理说服我——』
正在这时,默默喃喃自语的米娅,突然抬起头瞪向爱丽丝,坚定地说道:
『一定会长大的!?哼……你!你这个万恶的大胸女!……等我长大的那一天,就是你的死期!』
正在思考如何说服梦龙的爱丽丝,疑惑地问道:
『……万恶的大胸女?是谁呀?』
米娅幽深的眼眸中,流露着坚定和愤怒,仿佛燃起一簇淬炼钢铁的火苗,说道:
『你…你你你!就是在说你!紫发大胸女……不,是卷发大胸女,我…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!』
没有看错,那个经常挂着坏笑的爱丽丝,面部表情地沉默了。
这样的情况,可以说非常罕见。面对他人的毒舌攻击,以捉弄他人为乐趣的爱丽丝,绝对不会置之不理。
所以梦龙知道,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不想再次被魔法学院开除的梦龙,急忙插嘴,说道:
『那个……是米娅公主殿下吧?』
『咦?』
听到粗犷的男音,米娅方才看向一直被置之度外的梦龙,疑惑地问道:
『你…你是哪位?不对,现在时间紧迫,请赶快前往指定场所吧。顺便一问,你的综合评价等级是多少?是C级吗?』
一听是问梦龙的评价等级,爱丽丝立刻换上戏弄人的表情,说道:
『梦龙,他呀,要是C级的话,那该有多好啊……』
爱丽丝确定似的点点头,说道:
『嗯……至少我就不用这么辛苦呢。已经跑了好多……好多的路了呢……』
『我说,爱丽丝——』
想要插话的梦龙,被米娅打断道:
『哦……原来是这样。他叫梦龙啊……虽然你的胸部很大,但不是空的呢。也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磨难啊!真辛苦!』
说到这里的米娅,用责备的眼神,瞪着眉头紧锁的梦龙,说道:
『这个等级没过C级的梦龙,还真是靠不住!A级要求过高的话,至少也要B级才是,让淑女遭罪受,可不是骑士该有的行为呐!』
想要解释、却被米娅眼神恐吓的梦龙,只能心中苦苦地抱怨。
啧,什么啊……没过C级,还真是对不起你们!而且我也没说过我是骑士,我可是魔王呢……
虽然米娅说得不无道理,但是这两年来的梦龙,也付出许多。那些都是汗水和心意。
而感受到米娅的这份同情,爱丽丝像得到朋友安慰似的,用纤细而白嫩的手指拭去眼角的泪珠,说道:
『嗯嗯,叫我爱丽丝就好,谢谢你,米娅公主,你说得真好。不过,人家的胸部当然是真材实料呀,不相信的话,你可以问梦龙哟,他可是偷偷地摸过好多次呢,每次都让人家羞红脸,不知如何是好呢……』
当听到『摸』字的时候,米娅如沐浴露一样丝滑的脸上,飞快地染上一抹红晕,说道:
『什…什么!?摸…摸摸那里吗……?』
米娅用看禽兽一样的眼神,瞄了皱眉的梦龙一眼,说道:
『太…太可怕了。长大了……居然要被这个禽兽不如的梦龙,摸。好……好可怕!』
显然,清纯的米娅被爱丽丝的『摸』字吓得不轻,甚至让米娅忘记,广场的自卫队第一分队正迫切等待着他们的队长。
但是,说起最恼怒的是梦龙。
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模样的梦龙,狠狠地瞪着得逞般偷笑的爱丽丝,说道:
『你们两个不要以为老虎不发威就当他是病猫啊!』
梦龙猛地看向似有警戒的米娅,说道:
『米娅公主殿下,不,米娅,我不是禽兽,与禽兽没有任何的可比性!知道了吗!?』
或许是迫于梦龙强硬的气势,米娅迷迷糊糊地点点头。
而梦龙继续转向爱丽丝,说道:
『爱丽丝……请你不要胡编乱造好吗?你说得那个摸…摸是因为……你要坚持睡在我身上的缘故吧?不碰到的话,那才怪啊!?而且当时我也有坚持拒绝的!所以,不要说得好像我故意要去碰一样。』
但是,令人出乎意料的是——爱丽丝的坏笑,更加邪恶了。
心想不妙的梦龙,后悔的肠子都青了。好死不活地步入猎人设下的陷阱,能不后悔吗?
但已经晚了。
『睡……睡……睡……我、我没听错呢……刚刚还会冲着淑女大吼大叫。』
不断向后倒退的米娅,恍然大悟地说道:
『对呢……这的确不应该说是禽兽,是变态,绝对是变态!哼哼……只要有我风纪委员存在的一天……我绝对要将你绳之以法的。没错,我有维护风纪的职责!变态梦龙,请…请你记好这点……』
带着颤音说完这番话,米娅像躲避什么似的,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。
宽广的教室在此刻显得更加沉寂,除了毫无生命、因太阳的落山而变暗的长条桌椅,只剩默默地目送米娅离去的一对年轻男女;仿佛世间一切随着米娅娇小的背影消失,真正的黑暗要来了……
良久,似有感叹的爱丽丝,叹了一口气,说道:
『哎呀……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呢……』
『爱丽丝,你还说,不是你先挑衅,说她胸部小的话,事情至于变成这样吗?这下可好,我彻底地被她误会成变态了……而且,她还是风纪委员,得罪她的话,以后都不好过啊!?你难道不知道吗?』
看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抱怨的梦龙,爱丽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不要轻易得罪利益相关的人——这个道理,与梦龙缔结魔王契约的爱丽丝,当然懂。她只是打算测试一下被称为第一队长的人类魔法师的实力而已。显然,爱丽丝对米娅的表现非常不满意。说是失望也不为过。
但是现在唯一能够期待的只有梅纳森魔法学院的自卫队。不求压倒性胜利,只求击退黑暗——这正是爱丽丝对他们的期待。
不过,除了测试之外,似乎还有其它目的的爱丽丝,饶有兴趣地说道:
『笨蛋梦龙,果然还是笨蛋梦龙呢!总之,这件事就不用你担心了。我想米娅应该不会真正嫉恨我们的。话说回来,你对那个人类小魔法师,感兴趣吗?』
面对可爱眨巴眼睛的爱丽丝,梦龙总感觉脊背有些发凉。
每当爱丽丝打什么坏主意的时候,都会变成一幅比小女孩还要可爱的表情:那双紫色、有着长睫毛的大眼睛,总是一眨一眨,看起来有些俏皮可爱,但是那漂亮眸子的深不见底,又让她显得有些神秘。
于是,与爱丽丝相处过两年的梦龙,试探性地问道:
『为什么要这么问?爱丽丝,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吧?』
『呵呵,笨蛋梦龙,你真是的!你觉得我是会随便打别人歪主意的人吗?』
『嗯……无论怎么看,都觉得很像啊!』
梦龙急忙摇摇头,继续说道:
『不对……不是像,而是——就是。之前被魔法学院开除,不都是因为你的原因吗?』
突然,爱丽丝惊愕地张大嘴,摆出一副受伤颇深的表情,说道:
『梦龙……真没想到啊,是真没想到——原来你是那种会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的男人啊……我…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,为什么自己拼了命找到的继承人,是一个会把责任推给女孩的男人呢……我看还是算了——』
实在无法忍受爱丽丝的可怜兮兮,梦龙急忙打断,说道:
『我是不会推卸责任的啊!?』
梦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
『好吧……我说就是了啊。其实一般般,虽然长相非常可爱,似乎身上到处散发着不可触摸的尊贵之气,也符合公主殿下的身份呢,但是啊,你不觉得她有些靠不住吗?刚刚和你争吵的时候,她也没否认自己的不可靠呢,何况她还说我是变态……所以……』
『所以……你觉得她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恋人,对吧?』
对于爱丽丝的突然插话,梦龙差点在一急之下咬到舌头,赶忙说道:
『噗!?为…为什么会扯到恋人上去啊!?』
虽然梦龙与爱丽丝呆在一起两年了,又正好是仿佛天生一对的少年和少女,但是他们彼此像无意识般的回避着这个话题。这,与其说他们是恋人未满的关系,不如说是伙伴。
就是这样一直被梦龙当成伙伴的爱丽丝,却突然说起恋人的问题,当然会让梦龙吃惊。
『嗯?』
爱丽丝像是抓住别人的小辫子一样,轻轻一笑,说道:
『梦龙,你的反应有些奇怪呀?虽然我们没有谈过这些,但也不至于这般惊慌吧?哼哼……你该不会真得考虑过,刚刚可爱的小公主要是自己的恋人会怎么样——这样的事情吧?』
『爱丽丝!你别乱说话,有谁会对第一次谈话的女孩就有恋爱想法啊?即便她是公主也不会吧?』
认真、却因此在关键时刻还要作出自我介绍,又可爱到会因胸部过小而不断鼓励自己——这样的女孩,梦龙当然会在意。
但是那与恋情不同。
『笨蛋梦龙,我可没说过,你一定要与她恋爱,只是说那个可能性而已。可以告诉我吗?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……』
『不……我没有资格,这与她是谁没关……』
低下头的梦龙,喃喃道。
从被爱丽丝救起的那刻起,梦龙认为这条命已不属于自己。因为他没有忘记现在的失忆和少女的心愿——这一份责任感,何况待会就要面对真实的黑暗,根本无从思考恋爱的问题。
『那……我呢?有想过和我永远在一起吗?』
少女悦耳如百灵鸟鸣声的话音,竟然带着一丝颤音。
而梦龙却像挣扎般地握紧双拳……
说没有,那是骗人的。
如果以后一直与爱丽丝呆在一起,怎么样?——这个问题,被他想了几百遍。
但是每一次的思考,均是不了了之。
假如失忆前,也有一位相爱的女孩,在期盼他的归来,那该如何?
那样,他将同时伤害两位女孩。
梦龙并不是没有尝过痛苦,但是他怕因自己而让爱丽丝或是那个未知女孩痛苦。
『我…………不知道……』
宁愿自己痛苦挣扎,也不愿伤害她们的梦龙,绝迹般得撒谎了。
丝毫没有质疑撒谎的梦龙,而是一把抱住他的爱丽丝,发自内心般得说道:
『可是……我想啊!你难道不知道吗?』
『什么!?』
已经无法顾忌爱丽丝堪称小西瓜的胸部的柔软触感,仅仅只是被爱丽丝的突然告白就已经震晕的梦龙,显然不知道爱丽丝真实的想法。
但是,爱丽丝纤细的双臂更加用力地抱紧梦龙,在他的耳边,带着甜美的吐息,轻声说道:
『呐,梦龙,你知道吧,我的身体是用魔法制造出来的,而且也是用魔力来维持的……』
毫无星光的黑暗中,仅有两人的一年级教室里,爱丽丝身体散发着山茶花味道的芳香,充斥在梦龙四周略显拥挤的空间中,仿佛是致命、却色彩斑斓的毒蘑菇,牵动着梦龙那根名为冲动的心弦,让他想要反手紧抱少女柔弱而又纤细的娇躯。
都能感到爱丽丝噗通噗通心跳的梦龙,疑惑地问道:
『爱丽丝……?』
此刻的爱丽丝过于奇怪,以至于梦龙完全无法猜想爱丽丝究竟打算干什么。因为这样的事情,包括告白,是第一次发生。
即便如此,爱丽丝似乎不打算回答梦龙的问题,而是尽自说道:
『所以,很抱歉,我可能这一生都无法为你生育子嗣吧。不过,如果只是男女之间的欲望的话,我想……我可以让你满意吧。难道……你不觉得现在是最好为我的灵魂刻下所属印记的时刻吗?』
『等一下,爱丽丝,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!?』
『你没有想过占有我的躯体,或者在我的躯体上面,发泄你的欲望吗?我的魔王大人……』
说出这番话的爱丽丝,是认真的。
那张精致红晕的脸颊,那双紧紧搂抱梦龙的手臂,那具炽热柔软的身体,那颗热情狂跳的红心,正能代表一切。
事已至此,不用多想,凭借仅有常识就可想到接下来的梦龙,本能地涨红脸,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。
『魔王大人,你在犹豫吗?请您放心,爱丽丝的身体是完美无瑕的,也是你不需要负责的……只是…请你温柔一点就好了……』
此时此刻,本该悦耳好听的声音,仿佛充满了神秘的魔力,让人听起来无比诱惑,甚至让人忘记了黑暗与教室。
不,应该说,是爱丽丝让一切变得无所谓,只为了梦龙接受她的告白——永远陪在她的身边。
见梦龙结实有力的胳膊迟迟没有动作,爱丽丝继续在梦龙的耳边,轻轻地、像吹拂般地说道:
『怎么呢?是你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吗?要我主动来吗?虽然具体的过程我也不是非常清楚……不过,第一次,我还是希望由你主动来呢……』
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加美妙,仿佛连身体都要融化到甜美之中。
但是梦龙却疑惑地皱起眉头。
即便是已经告白,还没有接吻,就要做最亲密的接触,不是一件最令人起疑的事情吗?何况还是一位没有收到回应、却尽自甘愿牺牲的女孩。
——这样的事情不能说没有,但梦龙不相信。
因为这一切显得过于仓促了,像似突发奇想、却没有准备好的策略一样。
换句话说,爱丽丝有事瞒着梦龙。
察觉到奇怪之处的梦龙,稳住被爱丽丝诱惑的情绪,说道:
『那个……爱丽丝,为什么要这样做?』
『那还用问为什么吗?真是笨蛋梦龙呢,当然为了让你留在人家的身边嘛!好了啦,快点抱紧人家……待会儿让人家都开始羞得不行的时候,可就犯规了啦……』
声音还是那么清脆悦耳,但是可以听出其中羞涩的轻音。
但这不是梦龙想要的答案。
因此不满皱眉的梦龙,生气地说道:
『我都说为什么——』
说到此处的梦龙,惊愕地瞪大了眼睛,说道:
『什…什么,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,爱丽丝,『那』就是你不惜牺牲身体,不惜欺骗我,玩弄我的感情,也要达成的目的吗!?』
『没错哟,只是为了让你留在人家的身边,不要去参与这次的黑暗势力的袭击。如果你能答应我,今天晚上,不,从今往后,我的身体就属于你一个人,任由你使用。』
爱丽丝松开紧抱梦龙的双臂,认真地看着梦龙,说道:
『不过,我没有欺骗你,更没有玩弄你的感情。打一开始,我就在反对你参与此事。而我说过,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——这并不假。因为你是我最后一位朋友了,我想好好地、比200年以前都要认真地珍惜你。』
因此,为了梦龙的安全,实现自己的愿望,已经失去力量的爱丽丝,宁愿牺牲冰洁玉清的身躯,也不想让梦龙过早触摸真正的黑暗。这样把身体作为等价交换物,去换取梦龙的安全——这已是她最后所能想到的、不是办法的办法。
但是——
对于仅仅为了观察黑暗势力的恶魔军队、不打算与之战斗的梦龙来说,这未免太过谨慎。或者说爱丽丝过于担惊受怕了。
『可是——』
『梦龙,你还不明白吗?』
爱丽丝愤怒地抓住梦龙宽广的肩膀,说道:
『没有比Dark·World的邪恶更让人恐怖的啊!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伟大的魔神,更不是博爱的勇者,只是一个会自私、会担心的女人而已……』
吼完的爱丽丝,像回味过去一样,斜看向黑漆漆地课桌,说道:
『没有错……我…我已经与2年前的我,不同了……我…我我害怕失去你……梦龙,你会嫌弃我吗?』
少女话语中的颤音,难以让人无视,仿佛饱含着比受伤无助的百灵鸟还要令人怜惜的不安。
若是少女在索求告白的答案,或许梦龙会迷茫。
因为他在挣扎。
但,即便是契约人,会为了别人的安全而甘愿牺牲宝贵身体的爱丽丝——这位少女,仅仅是在不安地苦诉。难道,还有犹豫的空间吗?
『不,爱丽丝,我不会嫌弃你的!因为——』
梦龙像似在表述自己的感情一样,将爱丽丝柔弱娇小的身躯拥在了怀里,说道:
『你是我的朋友……』
没错,在赛特城就已说出『我是你的朋友』的梦龙,不仅不会嫌弃爱丽丝,反而更想细心呵护她。没想到,撇开邪恶伪装之后的她,原来也是一位柔弱的女孩。
而一直希望梦龙抱紧、却因此震惊到脑中一片空白的爱丽丝,显然没有料到梦龙的突然行动,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。
『所以……我要去。』
梦龙松开胳膊,眼眸中闪烁着坚定与认真,说道:
『不过,你不用担心。只是一探究竟而已,实在不行的话,我会撤退的。而且,我想这次事件的主要原因,应该是我吧。所以我想负起责任,虽然力量不够,但也想尽力而为。否则我恐怕会痛恨自己一生吧。』
『嗯……梦龙,我知道……』
像乖巧的百灵鸟一般的爱丽丝,轻轻点头道。
或许正是因为少女的这份心意,梦龙坏坏地、像爱丽丝的专长一样笑了,用温和的语气,说道:
『爱丽丝,你会支持我的,对吗?』
虽然像是在询问答案,但语气听起来却是毫无疑问。
『嗯……我会的。不过——』
『不行!比起我,你才更让人担心!爱丽丝,你知道的吧?』
因为爱丽丝此刻已无强大的力量,梦龙这么说并无不可。
『但是——』
打断爱丽丝的梦龙,认真地说道:
『爱丽丝,你说过会支持我的,对吧?』
『好…好吧。』
终于妥协的爱丽丝,突然抬起头,脸上挂起一抹邪恶的微笑,说道:
『哼哼,如果梦龙要是不小心的话,我可会把你刚刚擅自拥抱人家的事情,告诉学院的所有同学哟!尤其是那位可爱的小公主,如果被她知道的话,会是怎样呢?呵呵,有些让人期待呐!』
『爱丽丝……你果然是恶魔……』
梦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心底里却是疑惑不解。
爱丽丝,你到底是邪恶的,还是可爱的,或是柔弱的呢?算了……这不是我该想得事情。
向爱丽丝点头确认之后,梦龙提起立在课桌旁边的麻布袋,便向黑暗中的教室木门走去。
寂静的教室仍然漆黑一片,轻而易举地掩埋了梦龙的背影,只剩下木质课桌作陪的爱丽丝。
沉默良久,对黑暗和孤独不陌生的少女,自言自语道:
『我真笨呢……这不就是输了嘛……』
语毕,少女嗖得站起身,如风一般地迈入黑暗之中。
天色开始变暗,梅纳森魔法学生广场周围的树木和房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,像似一只巨大无比的黑手抓住了整个魔法学院,看起来有些恐怖和诡异。
而站在广场上的自卫队成员紧张地准备着各自的、待会儿要用的装备。
蹬蹬……
一个留着黑色飘逸的单马尾的女孩,急匆匆地向人群走过来。
『米娅公主殿下,您怎么现在才到?难道是一年级班级出什么问题了吗?』
见米娅一到,便向前做出一个骑士礼仪的少年——路克斯·尼克劳斯,作为比米娅更加年幼的二年级生,被称为天才魔法骑士,且担任第三队小队长。
不管是非布希斯,还是Dark·World,万物的内部都有着支持本质存在的魔力之流。通过操控自身的魔力之流,来干涉他物的魔力之流,使其产生火、水、土、风其中任意一种、或是多重复合效果——这,被称为了魔法师。而在与骑士不同、可以操控魔法的基础上,拥有过人的剑术,又以骑士精神为傲——这就是魔法骑士。
换句话说,魔法骑士是魔法师与骑士的特长的集合。
想起与梦龙和爱丽丝发生的过节,不由自主烧红脸的米娅,故作镇定,说道:
『没…没什么。』
幸好周围光线暗淡,否则米娅红晕的不自然,非得被暴露不可。
对于严格律己、不轻易与他人调侃的米娅来说,不管作为队长,还是学姐,亦或是公主,这……都是一件让她自责和羞愤的事情。
但是,察觉米娅话音有些奇怪的路克斯,关心地问道:
『真的吗?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像……如果不嫌弃的话,可以告诉我,说不定还可以帮助您!』
『真…真的没什么啦!』
皱眉低头的米娅,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那…那种恶心的东西,怎么能和学弟说呢……
不过,那个家伙还真不可思议,居然有位那么美丽的女孩陪着呢……
被人陪着的感觉,到底是什么样子呢?
——什么!?我难道是在嫉妒他们吗?
哈……怎么可能,我也有的……
说起来,好像忘记告诉他们前往避难所了……算了,反正之前已经说过了。
啊……不对…不对,现在最关键的是……
想到这里的米娅,急忙抬起头,说道:
『菲雅团长呢?怎么没看见她?而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?』
那位被老院长过于溺爱的真视圣女——菲雅,也是自卫队的团长。
『唔……米娅公主殿下,您的问题好多。』
公事公办吐槽的路克斯,将一根镶嵌多颗红宝石、看起来比权杖还要贵重的金色魔杖交给米娅,说道:
『这是自卫队号令牌——艾尔西塔。是菲雅团长让我转交给您的。她还说,这次仅是黄色C级,没有老师以及S级魔法师的支援,将自卫队的指挥权全权交给您。』
黄色C级警报,意味着敌方成员的平均等级在C级左右,这的确不是大规模的入侵,更像是探查敌情的先头部队。
而自卫队的平均等级至少在C级以上,显然这场战斗如果不是稳赢,那就是一场艰难的试炼。
同样……对于被称为公主的米娅来说,也可以说是一次期待已久的实践和超越自己的机会,若是趁机能将魔力和魔法提升到S级,那最好不过。
但不管怎样,作为第一小队队长的米娅,今天晚上就是自卫队的团长——指挥官,肩负所有队员的使命和职责。
一定要赢……一定要变得更强!
——这是米娅一直以来的坚定不移的信念。
右手紧握艾尔西塔的米娅,在细想片刻之后,说道:
『好,我了解了。不过,除了老师和S级魔法师之外,有其他C级以上,非自卫队成员的同学支援吗?』
路克斯静静地摇摇头,说道:
『没有,只有我们三个小队,第一小队15名,第二小队12名,第三小队10名,总共37名自卫队成员……』
与自愿、且享受自卫队特权的队员不同,即便综合评价在C级以上,也没有加入自卫队的同学,并无责任和义务来支援自卫队。晚上作战不说,何况作战的对象还是恶魔卫士——这一点足以让许多人退却了。
即便如此,仿佛早已习惯没有支援的米娅,如绿宝石般的眼眸中也只是闪过一抹阴郁而已。
『对方人数呢?』
『根据侦查人员报告,对方不超过50人吧……』
『好,是50人对37人呢……』
做好最坏结果的米娅,向自卫队人群的前方走去,边走边说道:
『嗯,我们还有多少时间?』
『唔……徒步赶往东边第二魔法雷区边境的话,需要半个小时,这样算下来,我们还有30分钟时间……』
半个小时……时间太少了……
沉默着的米娅,站定在以三纵列排队的自卫队的前方,突然扭回头,对路克斯,说道:
『今天晚上,路克斯,你就是自卫队的副团长,直接听从我的指挥!』
『诶?』
路克斯微微一愣,恭敬地做出骑士授命仪式,单膝跪地,说道:
『米娅公主殿下,请您放心,今天晚上,我——路克斯,就是您的剑,替您斩杀一切仇敌,让您驰骋沙场,永保您的尊严!』
面对路克斯发自内心的誓言,米娅如女王般微笑着点了点头,说道:
『嗯,路克斯,我收到了。虽然只是暂时作为我的骑士,不过我还是为你能成为我的骑士而感到高兴呢!谢谢你,路克斯……』
『是。我的公主殿下。』
路克斯轻轻起身,站到米娅的一旁。
而面前的队员们早已被这圣神不可侵犯的一幕吸引了……
『喂,米娅学姐,既然路克斯今晚是你的骑士,至少应该给他吻手回礼啊!』
『就是就是……今晚就要与那群恶心的恶魔战斗了,万一有个闪失,回不来的话,那个吻不是还能留作纪念吗?』
『可恶,你们都给我闭嘴!你们这样会让米娅难过的,你们难道不知道米娅的事情吗?』
的确如此,一会脸红、一会脸白的米娅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不论是同学提议的吻手礼,还是那件令人伤心的私事,都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若是平日的话,她会以风纪委员的名义痛扁那些起哄的同学,或是在走投无路下干脆地逃离此处。
但是,今天晚上,已经决定舍去少女情怀,成为自卫队团长的米娅,与没有拿到艾尔西塔——那根象征着至高指挥权的魔杖之前有所不同。
为了团队的胜利,为了得到更强的力量,少女——她,变得更加坚强了。
或许是因为米娅突然的面无表情,队友们纷纷停下争吵,默默地看向米娅。
即便如此,依旧沉默片刻的米娅,方才开口说道:
『今天晚上,我们……梅纳森魔法学院的自卫队所有队员,必须听从我的命令,否则视为叛变,将会接受学院最严厉的制裁——绞刑。』
目露冰冷的米娅,慢慢地扫视着每一位自卫队成员,仿佛是在向他们挑衅——如果不满,可以站出来。
但是,在看到米娅右手中的艾尔西塔之后,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反抗,甚至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
就这样……伴随着黑暗的沉寂,沉默着,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米娅的认真和严肃冻结了。
良久,面容缓和些许的米娅,用坚定的语气,说道:
『我们今天晚上,将要面对Dark·World中的邪恶势力——那群强大的、会残忍地虐杀我们的恶魔士兵,而且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,以50人对37人的劣势……』
当听到『劣势』、又没支援的时候,作为第二队队长的艾尔特,不满地说道:
『喂……50人对37人?还是在实力不差上下的情况下?这可与听从、不听从命令没关系了啊!这不简直就是去送死吗!?』
没等米娅开口,路克斯便愤怒地说道:
『艾尔特,你可是第二队队长,而且也是一名骑士。难道……你的胆量就只有这种程度吗!?』
『不!这与骑士和队长都没关系,与胆量更没关系。而且我也与你不同,不是夸夸其谈的说要成为第一队长的骑士。』
冰冷程度不比米娅低的艾尔特,单手指向路克斯,说道:
『你怎么喜欢那个会耍女孩脾气的公主,是你自己的事情。甚至为她卖命,我也管不着。同样,我退出学院自卫队也是我的自由,你也管不着。没错,我只为菲雅大小姐卖命,而非她。』
艾尔特无奈地摊开了手,继续说道:
『这样总行了吧?我可是知道我们并不是军队,提前退出,也并不算违反命令吧?所以,大家再见……这二年来的相处很愉快。因为啊,我可不想就此白白丢掉性命,我还想提升到S级啊……』
说完,提出退出的艾尔特,头也不回地向黑暗中走去。
『等等!艾尔特,你——』
『算了,路克斯,不用追了,让他走吧。现在我们团队又少了一个A级战斗力呢……是我的错呢……』
米娅握紧小巧、空着的左拳,低声说道:
『所以怕死的家伙现在就退出吧,我不会责备你,也不会取笑你,更不会阻拦你,那是谁都能理解的事情。因为……』
不仅仅是娇小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,连晶莹的泪水都淌出来的米娅,说道:
『当初的我就是那样做的……但是,我后悔了,每时每刻都在后悔,因为自己的无力和卑鄙而感到后悔。所以……所以——今天,我一定要取得胜利!』
说完,米娅便低下了头,但她饱含泪珠的眼睛、乃至挂着两行泪水的脸颊,都流露着坚定和无法掩饰的尊贵,就连那条可爱的马尾也在随着轻风飘扬,像似在表达对主人的支持之意。
没错……我一定要赢!
而身旁的路克斯,右手紧紧握住古朴、刻有细道环纹的剑柄,像是一把受到主人情绪影响的魔剑。
不,仔细看得话,就会发现——剩下的每一位、不管男女的自卫队成员都紧紧握住了双拳。
他们是一群经验不足、却要面对强势黑暗势力的学生。
但没有退却者,因为他们也是战士;
会害怕和不安,因为他们也是名为人类的感性生物;
为了抵御、粉碎黑暗的入侵,他们有着『一定会赢』——这一坚定地信念,以至敢于直面未知的黑暗。
——这正是梅纳森魔法学院的学生自卫队。
『我们一定会赢!』
站立在黑暗的广场上的36名学生,从灵魂的深处,向着前方呐喊。
这个饱含信念的声音,传遍整所被茂密森林覆盖的魔法学院,响彻没有星光、被黑暗遮盖的天际,回荡在每一位魔法师、骑士、和魔法骑士的心中。
那位低下头的少女,落下感动的泪水,而非悔恨。
没有什么比这,更令她欣慰了。
因为——她做到了,她把自己必胜的信念带给了所有人。
随后,梅纳森魔法学院的自卫队,以小队的行径方式,向东边2公里开外的、被黑暗笼罩的第二魔法雷区,快步走去。
『爷爷……刚刚的吼声,你听到了吗?』
站在年迈的哈雷德身旁的菲雅,用被泪水润湿的黑色眼眸,骄傲地看着陷入黑暗的玻璃窗外。
没错,菲雅的视线方向正是漆黑、空无一人的广场。
『当然啊……连耳背的老夫都听到了,恐怕学院里那些仍然躲在黑暗中的学生和村名们,也听到了吧。』
哈雷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
『哎呀……真是一群有活力的孩子啊!真希望他们能够通过这次战斗,多成长一点啊!』
视线没离窗的菲雅,用棕色棉质、学院女生制服的袖子擦了擦眼睛,说道:
『嗯……一定会的,他们一会成长,变得越来越强。米娅公主殿下,我真为你感到骄傲,连第一次这么大的吼声,都被你动员出来了,还有什么你不能做到的呢……』
『看来米娅那孩子还是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啊……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。』
『是呢……』
对哈雷德所说表示赞同的菲雅,低头说道:
『真是的,她到底是怎么了呢,明明不是她的错。』
哈雷德和菲雅,彼此想着米娅会变成这样的原因,使得空气变得沉闷起来……
米娅……虽然想胜利并不是坏事,但是超过极限的话,身体会受不了的啊!
作为米娅朋友的菲雅,出于一份友情的关心,心理很是焦急。
但是,为了团队的胜利,她不得不让米娅参战。不仅仅是因为米娅是少数A级魔法师,更重要的是因为米娅可以信任。
『爷爷……我们很残酷呢,明知道现在的米娅很危险,却还是让她参加任务,这不是在害她吗?』
『害?从何说起?』
哈雷德的老眼中精光闪烁,说道:
『米娅希望如此,而我们也需要如此,这正是一场不错的交易。嫌交易不好听的话,也可以说是别样的温柔啊!』
『可是……我总觉得让他们单独去执行任务,有些不好呢。天又黑了,不如我也去吧?』
哈雷德轻轻地将没有挣扎的菲雅揽入怀中,说道:
『我的孙女,不要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不安。对勇气满满的他们来说,即便你去了,没有什么作用,相反会影响米娅殿下的发挥啊。这次恐怕是她下定决心的一场试炼吧,你不应该去打扰她。』
沉默片刻……在哈雷德的胸口,静静不断吐出温暖气息的菲雅,低声喃喃道:
『但…但是,有一种不好的感觉,总是挥之不去呢,好害怕……万一米娅公主殿下有个三长两短,我怎么能对得起那位骑士大人呢——想起这个,我…我就……』
『不必担心,如果这次任务等级超过C级、或是侦察不准确的话,塔顶的那位红发使者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吧。』
听到那位塔顶的红发少女,菲雅方才松了一口气,安下心来,说道:
『是呢……她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呢,毕竟她可是英雄拉拉的朋友呢……』
以一位不知真身的女英雄为首,连同12名优秀而忠诚的骑士,共同率领人类、精灵、乃至其他一切厌恶痛恨黑暗的种族,奋力抵抗来自Dark·World的侵犯,为所有向往光明的种族建立起最后一块圣土非布希斯——这正是被尊为英雄的拉拉。
但是在距今约200多年前的最后一场保卫战中,英雄拉拉与她的11位骑士,如突然消失一般的失去踪影,甚至连尸首都未找到……而作为最后一名骑士的红发少女,受英雄拉拉所托,来到梅纳森魔法学院,默默地守护这所学院。
与此同时,红发少女在等待……主人和11位兄弟姐妹的归来。
令人遗憾的是,少女苦苦等了200多年,一点儿消息都没有,别说是人影,就连亡魂都没看到。
『正是如此啊……』
年幼时便知红发少女的哈雷德,颇有感叹地说道。
然而,那位英雄拉拉最后一名骑士的红发少女,并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兴趣,而是笔直地站在白塔上方,正严肃地看着地面上摸黑前行的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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